伯克希尔至股东信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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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克希尔各位股东：

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现在股东名册上正式登记的股东人数超过300万。作为董事长，我的职责是每年给所有股东写一封信。我们这300多万股东，非常分散，而且不断变化，其中很多股东都想多了解一些我们公司的经营情况，希望我写的这封信能帮助到各位股东，更加全面深入了解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的经营管理情况。

查理·芒格，过去40多年来一直和我搭档管理伯克希尔公司，一直认为每年给股东写上这么一封长信，是我这个董事长的义务和责任，尽管芒格去年2023年底去世了，肯定也希望我能够和过去五十多年一样，继续写好这封信，跟各位股东全面深入沟通。我和芒格对这个事的看法完全一样，这是我们做为公司最高管理层对伯克希尔全体股东应尽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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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的人经常会发现，先要定位好自己的目标读者是谁，要是能在自己心里能描绘出来一个目标读者的生动形象，就更容易知道说什么如何说，所以心里有个目标读者画像对写作很有用的，这样能让你写得更加具体写得更加生动，更能吸引过来一大批相似的目标读者，而这往往正是写作的人追求的最大目标。

在我们伯克希尔公司，我写这封信的目标读者群就窄多了，就只是你们这三百多万股东中那些长期投资持股好多年的老股东，你们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来投资持有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的股票，根本没有打算以后股价上涨了转手卖出，而且想终生持有相伴到老，这种终生投资持有一辈子的态度，很像那些有些人攒钱买一个农场转租给别人种地，很像有些人攒钱买一套房子出租给别人住，而不是像那些短期投机的人，手里有些多余不用的资金，就去买一张彩票试试运气能不能中大奖，或者是去买个热门股，试试运气，能不能快速赚一把。

从1965年我们开始管理伯克希尔公司至今快有60年了，我们吸引过来的这种终生投资者，加上继承他们继续持股的第二代第三代继承人，人数多达上百万，非同寻常。能有这么多忠实的股东，信任我们，用钱投票，追随我们，我们深感荣幸，十分珍惜，人心换人心，我们相信这些终生持有我们伯克希尔公司股票的股东，配得上我们管理层真诚相待，每年写上这么一封长信，实事求是，实话实说，既要报告好消息，也要报告坏消息，而且是直接从他们投资这家公司的最高领导人CEO这里得到的第一手信息，而不是从公司负责者投资者关系的人那里得到的二手信息，更不是从沟通顾问那里得到的三手信息。这些人就是靠说好话让听众高兴来赚钱吃饭的，往往会加入太多的乐观预期，抹上太多蜜，加入太多糖，你愿意听什么，他们就说什么，只要你给钱就行。

所以每年伯克希尔公司年报里这封致股东的信，都是我这个CEO自己来写。为了写好这封信，面对我们的目标读者，也就我们伯克希尔公司想要寻求的那种终生长期持股的股东，我得先在心里有个清晰的目标读者画像。我很幸运的，我身边就有一个完美的股东典型代表，这就是我的妹妹宝娣。

让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妹妹宝娣吧。

首先我得说，宝娣很聪明，很睿智，不会听我说什么就信什么，喜欢和我争论，挑战我的想法。不过，我们兄妹两个从来没有互相大吼大叫，比谁声音更大，比谁气势更凶，也没有闹矛盾严重到两个人都要断交了。过过去从来没有闹过很大矛盾，以后也肯定不会。

而且我妹妹宝娣和她三个女儿，都是把她们一生积蓄的资本大部分都投资在伯克希尔股票上了。他们持有伯克希尔股票到现在2023年有四十多年了。我这个妹妹宝娣做为伯克希尔公司股东，是很认真的，这是她最大一笔财产，她每年都会仔细读我写给各位股东的这封长信，看看我这个CEO是不是该说的东西都说了。我的工作就是预料我90岁的妹妹宝娣会有哪些问题，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些问题。

在我们伯克希尔公司，你们这些个人股东有上百万人，我妹妹宝娣，和你们大多数个人股东一样，懂得很多财务会计的名词术语和基本概念，但是只是大致了解，够用就行，还远远没有达到足以通过注册会计师考试的水平。

我妹妹宝娣平时看报纸，也会留意看那些财经新闻，她每天要读4份报纸呢，但是也知道自己根本算不上经济方面的专家。

但是我妹妹宝娣这个人，为人处世深明事理，活得非常明白，做事非常清醒，凭直觉就知道哪些专家权威经常胡说八道，根本不用理会。毕竟，将心比心，以己推人，如果我能够可靠的预测，将来哪只股票会大涨成为超级赚钱的大牛股，我会把这么如此宝贵的投资见解免费分享给别人，这样不是自找苦吃给自己增加很多竞争对手争抢买入这只大牛股吗？这样做，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金矿，你会把通往这个金矿的藏宝图交给你的邻居，告诉他们金矿在哪里吗？

我妹妹宝娣，早就活得很明白了，她懂得激励的力量，不管是好的激励还是坏的激励，人的行为背后肯定有个激励，无利不早起，不挣钱谁会出力。宝娣她也懂得人性的弱点，那个所谓的投资专家说的东西是真是假，是实话还是忽悠，你不能只是听其言，你得持续观其行，才能真正看清楚。我妹妹宝娣一听那些人现在说的话，再一看那些人过去做的事，就知道谁说的话是在忽悠，谁说的话可以信任。经历的事多了，年头长了，老太太90岁了，眼光可毒了，谁也别想蒙。

那么我90岁的妹妹宝娣，这位伯克希尔公司个人股东的典型代表，会有兴趣了解公司过去这一年哪些方面的经营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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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经营业绩：报表盈利数据有实有虚
（照片来源：https://magazine.northwestern.edu/features/alumni-medalists-roberta-buffett-elliott-chris-galvin-charles-modlin/）

像我们先来看看财务数据吧。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官方公布的年报，从k1这一页开始，一共有124页。里面充满了大量数据和信息，有些非常重要，有些却是一点也不重要。

年报一公布，很多股东，还有很多财经媒体，都会集中关注K72页。这一页上是利润表，这张报表的底线（bottom line）是出了名的，上面标记着「净利润（亏损）」。我们伯克希尔公司最近三个财务年度的净利润数据分别是：2021年度900亿美元，2021年度230亿美元，2023年960亿美元。

只看财务报表数据，大起大落。

各位股东一看肯定就头大了；我投资的可是我自己的钱啊，本着实事求是求真务实的态度，公司真实的经营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你寻找专业人士指点，那些专家会告诉你计算这些「盈利」数据的，有一套标准财务会计核算程序。这是由美国财务会计准则专家委员会（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制定并公布，其中各位专家成员头脑冷静又清醒，专业水平很高，资历很深，有官方认可，完全值得信任。而且美国证监会强制命令所有上市公司按照这套会计准则编制财务报表。在公开披露之前，还要由德勤会计事务所世界一流的财务会计专家来审计检验。在K-67页，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给出的是无保留的审计意见：「我们的审计结论是，这份财务报表，在所有主要方面（这里我特意划了重点表示强调），真实而中肯反映了贵公司最近三年的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时间截止到2023年12月31日、……」

其实我认为，只看财报报告上这个净利润数据，根本没有用，甚至还有负作用，但是一经过审计报告盖章认可之后，公司年度净利润这个数据，很快就会由媒体和互联网传播到全世界。这样一来，所有各方都会认为他们都干好了自己该干的工作，而且从法律上讲确实如此。

不过我们做为公司管理层，看到大家只关心财务报告上这个净利润数据，会觉得很不舒服。在伯克希尔公司，我们管理层的看法，这个「盈利」数据，以我妹妹宝娣为代表的你们这上百万长期持股的个人股东，值得关注，应该关注，在评估一家企业内在价值时，企业盈利数据确实是相当有用的财务指标，但是只能做为起点，调整成你认为更加合理的盈利数据，而不是财务报告上的盈利数据为终点，直接用来评估企业内在价值。我们是这样的看法，我们也是以此相应的做法，我们伯克希尔公司财务报告还会披露另一个盈利数据给宝娣和各位股东，我们称其为「营业利润」。最近三年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的营业利润是：2021年276亿美元，2022年309亿美元，2023年374亿美元。

和大起大落的净利润相比，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的营业利润波动幅度就小多了，呈现非常平稳的增长态势。一个是严格按照会计准则核算出来的净利润，另一个是我们更加偏爱的营业利润，二者之间最大的不同是，我们计算营业利润时剔除了资本利得或损失，中国上市公司财务报表称为投资收益，伯克希尔的股票投资规模非常大，整体组合市值超过三千五是亿美元，投资收益波动自然也就很大，时不时一天上下浮动就会超过50亿美元。讽刺的是，我们更偏爱用的营业利润指标，过去一直是会计准则强制规定的净利润的大头，后来到了2018年他们「改进」了会计准则，结果投资收益成了现在净利润的大头。390年前的1633年，伽里略因为提倡日心说，对抗教会官方提供的地心说，受到宗教审判，终生软禁，这个历史教训告诉我们最好不要公开对抗官方的强制规定。我们对外公开披露的财务报告，当然会严格按照现行会计准则核算净利润。但是在伯克希尔公司内部，我们可以非常固执坚持己见，更加看重营业利润这个盈利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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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搞错了，我这么说，并不是说投资收益不重要：我希望投资收益会给伯克希尔公司未来几十年贡献很大一块价值增长。不然的话，为什么我们会把我们公司的大量资金，也就是属于我妹妹宝娣在内你们所有股东的大量资金，投资到这么多流通股票上，就像我这一辈子把我个人账户上的资金也大量投资在流通股票上一样。

1942年3月11号，那天我人生第一次买了一只股票，从此之后我一直都是把我个人大部分资金都重仓投资在股票上，这80多年来，在我记忆中，没有一段时间不是如此重仓股票的。到现在，投资回报相当好。道琼斯指数，1942年3月11号，我抠动了板机，人生第一次买入股票，那一天道琼斯指数收盘低于100点。我上学前成交买入的那只股票，等到我放学后一看收盘价，当天就下跌了5块钱。很快股市走势就开始反转了，到现在2023年底道琼斯指数已经上涨到高得惊人的38,000点。对于投资人来说，美国股市一直是表现特别好的投资宝地和赚钱福地。投资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唯一需要做的买入股票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一直拿着不动就行了，不要听任何人的任何投资建议，只管持股一直不动。

评估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的投资价值，基于财务报告上强制按照会计准则规定核算出来的「盈利」，而这个盈利数据其中包含着股票投资收益，而股票市场价格波动无常导致我们股票投资浮盈波动无常，每天之间的变化波动无常，甚至每一年之间的变化也是波动无常。正如我的投资导师本杰明·格雷厄姆教导我的那样：「短期来看市场波动就像一台投票机，但是长期下来市场波动就变成了一台称重机。」

（哈哈，正像我们中国人经常说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3. 我们管理层的工作是？

（照片来源：https://buffett.northwestern.edu/about/our-governance/board-of-advisors.html）

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管理层的工作，目标很简单，就是只有一个目标，买高质量企业，我们想要整体收购，或者大量买入股票部分持股。这些高质量企业经济效益非常高，这是因为这些公司基本面良好，拥有强大的竞争优势，而且是可以长期持续。在股东私人资本为主的市场经济竞争机制下，有些企业会繁荣昌盛发展很多年，给股东赚钱赚钱再赚钱，而其他企业结果证明都是像马路边上的排水洞，吸走股东的资本，让股东都赔惨了。想要预测出来谁会是赢家谁会是输家，这个比你想像的要难的多。谁要是告诉你他知道答案，这家伙通常要么是个自大狂，自己欺骗自己而已，要么就是个油嘴滑舌的大忽悠，想要忽悠你花钱买他的预测报告。

我们伯克希尔公司投资购买企业，特别偏爱那些将来使用更多追加投入资本可以产生非常高回报的企业。能持股这样一家投入资本收益率高的企业，投资者的日子过得简直太美了，只管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管，这家高质量企业就像一个赚钱机器，可以为你这个长期股东不断创造出财富吧，长期下来多得简直无法衡量。即使是你把这样一笔股票投资传承给孩子，有时这些企业像百年老店代代相传一样，还能继续贡献高回报，让你的后代悠闲幸福过一生。

我们还希望，我们偏爱的这些高质量企业，负责经营管理的经理人德才兼备，又聪明能干又值得信任，不过企业管理质量比业务更加难以判断，我们也有些时候看错人了。

Hugh McCulloch |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1863年，休·麦卡洛克，这位美国第一任审计部长，写了一封公开信给美国所有州立银行。这位美国第一任审计部长的指示包括这个警告：「千万不要跟那些坏人做生意，你觉得你能防止那些坏人骗你上当，只是你觉得而已。」很多银行家觉得他们能「搞得定」那些坏人造成的问题，结果亏了大钱，才学到了麦克洛克这个建议中的大智慧。我也是吃过大亏才学到了。和人打交道，要看出来对方是不是在骗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真诚和同情很容易装出来。现在看人还是很难，和160年前1863年看人一样难。

既要业务好，又要管理好，双剑合臂，天下无敌，买到这样的高质量企业，过去50多年一直是我们的投资目标。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有大把高质量企业可以选择，优中选优。要是我错过了一个，甚至我错过了好多个，没关系，另外一个就会来了，另一个好企业总是会很快出现的。

这些好日子都过去了，过去很多年了； 而且因为我们现在规模实在太大了，很多收购目标企业规模太小没有用，而且企业并购市场竞争变得更加激烈也是一大因素，导致我们的投资收购机会大幅减少。

现在按照美国公认会计准则，我们伯克希尔按照股东权益来衡量的资本规模目前在美国上市公司排名第一。由于我们伯克希尔营业利润创出历史新高，加上美国股票市场表现强劲导致我们投资收益大幅上涨，结果到了2023年底，两大利好因素导致我们伯克希尔的净资产增长达到5610亿美元，折合人民币超过4万亿。标准普尔500股票指数，有500个成分股，这500家上市公司，可以说是美国的最牛的500大企业，除了我们伯克希尔以外，其他499家成分股上市公司，按照公认会计准则核算出来的净资产加在一起是8.9万亿美元，折合人民币超过60万亿。（2023年的最新数据还没有出来，但是不可能大幅超过9.5万亿美元。）

按照净资产这个资本规模衡量指标，在我们投资所处的这个美国股市大环境里，我们伯克希尔的资本规模占到整个市场的6%。想要在未来5年之内，通过投资增值把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的资本规模翻一番，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特别是因为我们公司极其讨厌发行股票，而发行股票募集资金这个举动一下子就能扩大公司净资产规模。

这样一来，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可以选择的目标投资企业，只剩下市值规模特别大的少数几家公司，可以入选，能为我们庞大的资本规模贡献一两个百分点的增长，而这几家超级大盘股，我们和其它投资者早就选来选去评估过无数次了。有几个超级大盘股，我们能够评估出来其合理价值，有些我们根本评估不出来。就是我们能评估出来合理价值的这几只超级大盘股，也必须价格便宜得相当吸引人才行。但是那些持股在手的投资人也不傻。在美国股市之外，几乎没有可选的大型企业，其股票市值规模大到足以成为我们伯克希尔4万亿资本规模资本配置的投资目标选择对象。所以整体来看，我们伯克希尔的投资业绩表现根本没有可能会大幅增长，不可能会增长幅度高得让人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尽管如此，管理伯克希尔这个投资控股集团公司，大部分工作让我们很开心，工作过程总是很有意思。从好的一面来看，经过过去59年不断投资积累，过去5年组合在一起，按照持股比例，我们现在100%完全控股和部分持股的企业业务各类多种多样，其盈利质量整体来看未来发展前景要明显胜过大多数美国大型上市公司。既有运气也有努力，我们长期投资持股的这些大型企业，有些是超级大赢家，是从我们非常棒的十几个投资决策里冒出来的。我们现在有一 一个长期企业经理人组成的核心管理团队，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跳槽到别的地方去，而且认为65岁正当年，只是另外一个普通的生日而已，还年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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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大大受益于这个中心目标，买高质量企业，买高质量企业，还是买高质量企业，这个投资目标唯一很清晰，始终不变长持续，和很多企业相比我们的企业目标超级清晰又超长持续。我们特别强调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员工、社区、供应商，谁不愿意这样做呢？我们的忠诚总是既忠诚于国家又忠诚于股东。我们从来不会忘记，尽管你们股东投入公司的钱是跟我们管理层投入公司的钱是合并一起管理使用的，但是你们股东的钱还是你们股东的钱，并不是属于我们管理层的钱。

聚焦买高质量企业唯一一个目标，加上我们现在长期持股的这些高质量企业形成的投资组合，我们伯克希尔这个投资控股集团企业，长期盈利能力应该会比美国所有企业整体稍微好一点，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经营中承受的永久性资本损失风险相对要明显小一些。不过，要是预期我们伯克希尔集团未来盈利能力不止是稍微好一点点，那就是你一厢情愿了。当然在40多年前1980年我妹妹宝娣把全部资产都投资买入伯克希尔股票上时，对于我们公司未来盈利增长的预期可不是这么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公司资本规模太大了，你应该这样审慎地降低预期才对。

4. 我们并不是那么秘密的秘密武器

（照片来源：dorisbuffettlegacy.com）

偶尔有些时候，股票市场表现不佳，或者经济增长表现不佳，会导致有些基本面良好的大型企业股票和债券市场价格大幅下挫，低估程度令人吃惊。事实上市场有时根本预料不到会突然卡住了，甚至完全消失了，比如1914年美国股市关闭长达4个月，2001年由于911事件美国股市停止交易好几天。要是你认为现在这些美国投资人的行为要比过去那些美国投资人稳定可靠多了，你就回想一下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投资人的交易行为就知道了。现在通讯速度是光速，信息技术简直比神话还神奇，能够马上把坏消息一下子传到全世界让全世界同时陷入瘫痪，因为比起古代烽火通讯点狼烟发信号，现在的通信技术可是大大进步了。这样全世界一下子同时陷入一片恐慌，当然不会经常发生，但是肯定会发生。

我们伯克希尔集团现在有能力马上对市场心跳骤停做出快速反应，我们既可以一下子拿出来上千亿美元的巨额资金，又能给出来确定无疑的行动表现，要实力有实力，要执行力有执行力，这也许能给我们偶尔带来大规模投资投资机会。

尽管现在美国股票市场市值规模要比70多年前我最初投资股市时要大好多倍了，但是现在美国股市上那样频繁交易的投资人，和我70多年前在大学里跟导师格雷厄姆学习投资时相比，并没有变得情绪上更稳定，也没有受到更好的投资教育培训能力更强。不管什么原因吧，美国股票市场行为现在呈现出来的特征更像赌场了，比70多年前我20多年很年轻时候赌博投机气氛更加盛行。以前只能到证券公司营业部做股票交易，现在网上交易方便多了，在家里就可以天天随时交易，这个合法的大赌场现在相当于开到每个家庭里了，天天吸引着新的赌客进场下注。

在你一生金融投资生涯里，有一个事实，你永远不要忘记：华尔街，也就是资本市场那些金融机构，用形象的比例来说吧，当然希望他们的客户赚钱，但是真正能让这些证券公司得到好处的，是客户狂热的交易行为，因为客户交易越多，金融机构赚的交易佣金和销售佣金越多。在这种狂热的时候，不管多么愚蠢的东西，只要好卖，这些金融机构都会强烈地推销给客户，不是所有金融机构都会这样做，但是总是会有些金融机构会这样做。

偶尔有些时候吧，金融机构这种吃相太难看了，这种坑害客户的丑事做得太过头了。结果后来让政府也暴怒了。那些明目张胆无法无天欺诈客户的家伙，大多数都悄悄地溜走了，拿走了一大笔钱，而且没有受到一点点惩罚。而你有些朋友，上当了，受骗了，亏钱了，变穷了，有时甚至气得命想报复那些坏人。吃了大亏，才学到这么一个教训，在美国股票市场上，金钱碾压道德，套用一句流行的话来说，金钱即正义。

我们伯克希尔集团有一条投资铁律，从来没有变过，将来也绝对不会变：永远不要冒永久性资本损失的风险。感恩美国经济持续繁荣发展这个顺风车，也感恩复利的神奇力量，我们在股票市场上这个投资领域上的投资操作，到现在为止近60年来一直回报丰厚，将来还会如此回报丰厚，前提条件是我们投资生涯中能够做出一两个良好的投资决策，同时避免犯下那些严重的投资决策错误。

我相信伯克希尔能够应对空前绝后的巨大金融危机。这种能力我们绝对不会放弃。美国经济发生巨大动荡之时，我们伯克希尔集团的目标是为国出资，为国分忧，就像我们在2008年-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迅速投资上百亿美元小小出了一把力一样，帮助国家扑灭金融市场巨大火灾，而不是像很多企业那样无意或有意点燃金融危机大火。

我们这个目标是现实的。我们伯克希尔集团的财务实力来自于下属多家企业多种业务实实在在盈利汇合而成的尼加拉瓜大瀑布。我们这些下属控股企业的盈利是扣除利息成本、税收费用、大幅计提折旧及摊销费用之后实实在在的盈利。（我们伯克希尔集团禁止使用EBITDA这个业绩衡量指标，扣除这些费用之前的那种盈利根本不是真正的盈利。）我们公司业务运营对现金的需求极低，即使美国这个国家遭遇到全球经济疲软、经济恐慌，甚至接近经济瘫痪的局面，我们业务正常运营仍然可以维持极低的现金需求。

我们伯克希尔集团目前不支付股息分红，公司回购股票是多是少也100%由董事会自行决定。每年度到期债务从来不会规模相当大。

我们伯克希尔集团还持有规模庞大的现金和美国短期国债，远远超过了传统智慧认可的必要水平。在2008年金融危机一片恐慌之中，伯克希尔照样通过业务经营创造现金流，并不依赖任何方式的外部融资，包括商业票据、银行贷款、债券市场融资。这并不是因为我们预测到了经济瘫痪发生的具体时间，而我们总是做好充分准备应对经济瘫痪发生。

在财务上采取极端保守主义，这是我们公司向各位伯克希尔股东发下的誓言。在大多数年份里，甚至在大多数年代里，我们如此高度谨慎很可能事后证明根本没有必要，这就像一座像城堡一样坚固的建筑完全可以认为能防火，却还是买了火灾保险，以求稳上加稳。但是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如此高度谨慎，就是因为不想给包括我妹妹宝娣在内的各位个人股东造成永久性的财务损失，尽管有时股票市场价格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持续缩水，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我们打造伯克希尔集团的目标是基业长青，长治久安。

（忍不住点评一句吧：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5. 谈谈我们愿意长股持股的四只股票

（照片来源：dorisbuffettlegacy.com）

一、可口可乐与美国运通

去年2022年度致股东的信，我提到了伯克希尔两只长期持股，但是我们只是拥有其一小部分股权，就是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这两个企业股票在我们股票组合中占的仓位比例都不到10%，可口可乐7%，美国运通8%，远远不如我们第一大重仓股，苹果公司，占50%。按照伯克希尔根据公认会计准则核算出来的股东权益即净资产总额，我们持股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的市值各占我们公司资本规模的4%-5%。但我们投资持股的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这两家企业股票，对我们公司来说是有重要意义的资产，这也是我们两个股票投资经典案例，可以说明我们的股票投资思考决策过程。

美国运通公司是1850年开始营业的，可口可乐这个饮料最初是1886年在美国亚特兰大市一家药店里推出的。（伯克希尔并不热衷于投资新设立的企业。）这两家公司多年来都努力拓展到与传统主业并不相关的其它领域，结果发现这些努力都没有取得什么成功。过去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两家公司甚至都曾经一度管理不善，但是现在肯定不是管理不善了。

但是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这两家公司在其基础主营业务上都取得了巨大成功，当然不是一直一成不变，而是一直不断与时俱进，根据市场情况变化这里那里不断调整不断改进。其中至关重要的一大步是，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两家公司的产品“走出了美国”，走向了世界。现在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成了全球知名的企业，就像他们的核心产品一样地球人都知道。人体需要水分，人们工作生活中需要那种根本不会受到怀疑的金融信用，这两家公司的产品本质提供的是我们这个世界人类永恒不变的两大必需品。

2023年底，我们伯克希尔公司既没有买入也没有卖出一股美国运通和可口可乐股票，我们的投票投资方式是长期持股不动摇，一年又一年抱着股票睡大觉，去年仍是如此，到目前为止我们持有两只股票一动不动已经超过二十年了。我们持股一动不动，好人自有好报，这样长期持股自然就能享有公司每年盈利增长和股票分红的回报，2022年度，美国运通和可口可乐这两家公司实现的盈利和现金分红再次增长。其实，我们按照持股比例享有美国运通2023年度的盈利，比我们20多年前买入这只股票的13亿美元投资成本还要高出不少。

美国运通和可口可乐两家公司几乎肯定都会在在2024年提高现金分红，其中美国运通现金分红会提高16%左右，而2024年我们也几乎肯定仍会继续持股一动不动。我能不能创立一家全球经营的企业，比美国运通和可口可乐这两家企业做得更好呢？就是我妹妹90岁的宝娣也会告诉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尽管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在2023年没有新增买入美国运通和可口可乐这两家公司的股票，但由于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回购了自己的股票，股份总数减少了，因此去年就是2023年度各位继续持股的股东，虽然你们的持股数量没有变化，但是你们在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的持股比例提高了，所以你们在伯克希尔所有投资的资产上相应享有的权益占比也随之提高了。有一个事实真相显而易见却经常受人忽视，我要和往常一样再次警告各位一定要注意：所有股票回购行为是对是错，完全取决于回购价格水平是否高于企业内在价值。股票回购价格明显低于每股企业内在价值，就是明智的回购，而股票回购价格高于每股企业内在价值，就变成了愚蠢的回购。

我们投资持股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两家企业股票二十多年，有什么心得体会呢？很简单，一旦找到一个确实非常高质量的企业，就要一直坚定长期持股不动摇。坚信长期的力量，耐心持有会有巨大回报，一个好投资决策能顶好几百个平庸的投资决策，只要一直持有一家非常高质量企业股票能够得到的长期投资收益，就会胜过你很多平庸的股票投资决策的盈利总和，因为你的大部分投资决策只会流于平庸，这是难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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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023年度，我想谈谈我们投资持股的另外两笔股票投资，我们预期将会无限期持有。就像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那两只股票一样，我们这两笔股票的持股市值，对比我们伯克希尔公司按照股东权益计算的巨大资本规模，其占比并不算大。然而，这两只股票值得长期持有，而且我们在2023年度很幸运还能够继续买入来加仓这两只股票，一个是西方石油公司，另一个是日本五大商社（伯克希尔持股比例均为9%左右因此可以视为一只股票）。

二、西方石油公司

先说说西方石油公司。

截止到2023年底，伯克希尔拥有西方石油公司27.8%的普通股，同时还持有认股权证，在未来五年多的时间里，让我们有权按照固定价格认购其股票从而大幅提高我们在西方石油公司的持股比例。虽然我们克希尔公司非常喜欢我们持有的这些股票和认股权证，但是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并没有兴趣整体收购西方石油公司，也没有兴趣直接管理西方石油公司。我们特别喜欢西方石油公司的两个地方是：一是其在美国本土拥有储量巨大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二是其在碳捕集倡议上的领导地位，尽管这项技术的经济可行性还有待于证实。但是西方石油这两项业务活动都非常符合我们美国的利益。

不久之前，美国还极其依赖外国石油，而碳捕集还没有得到相当多的国会议员支持。实际上，1975年，美国的石油产量每天只有800万桶油当量（BOEPD），远远低于美国本土需求。1941年11月日本袭击珍珠港，美国宣战，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满足战争期间全民动员的需要，美国大幅提高本土石油产量。二战结束之后，美国国内石油产量占比大幅下滑，过了30年，到1975年变成严重依赖海外石油供应，而海外石油供应可能变得极不稳定。而且1975年那时预计美国未来国内石油产量将会持续下降，而美国本土石油用量将会持续增长。

此后三十多年，关于美国石油供应缺口的悲观主义提法看来都是对的，到2007年，美国国内石油产量下降到每日500万桶当量。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在1975年建立了战略石油储备（SPR），以减轻美国石油自给自足能力这种持续削弱的态势，尽管想要减轻到接近于完全消除的程度是根本不可能的。

后来，感谢老天爷！到了2011年，页岩油开采在经济上变得合算了，我们美国能源依赖进口石油的日子从此结束了。现在，美国国内石油产量超过每日1300万桶当量，从石油输出国组织进口的原油不再占上风了。只是西方石油公司这一家企业每年的石油产量，都接近美国战略石油储备总量。如果美国现在国内石油产量还是保持2007年每日500万桶油当量的水平，结果就会导致美国严重依赖海外石油资源，那么美国现在会对石油供应这条经济生命线非常紧张不安，非常非常紧张不安。要是美国国内石油产量继续保持在2007年每日500万桶油当量的产量水平，一旦无法获得海外石油供应，美国国内战略石油储备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全部消耗一空，美国的车辆设备就只能全部停止运转了。

在薇琪·霍鲁布（Vicki Hollub）的领导下，西方石油公司正在努力做出正确的事，既有利于国家利益，也有利于股东利益。未来一个月，未来一年，未来十年，石油价格将会如何变化，没有人能提前知道。但薇琪确实知道如何领导西方石油公司所有员工把石油从页岩中分离出来，这可是一种非同寻常的技能，对于公司股东价值非凡，对于整个国家也价值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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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本五大商社

另外，伯克希尔继续同时持股五家规模非常大的日本商社，这是被动投资，也是长期投资。

这日本五大商社的经营方式高度多元化，有些类似于我们伯克希尔集团的经营方式。去年2023年，我们增持了这日本五大商社的股票，那是我和格雷格·阿贝尔（Greg Abel）一起去东京与五大商社管理层交流之后的投资举动。

伯克希尔现在这日本五大商社每家公司的持股占比都是约为9%。（有个细节小小提醒一下：日本上市公司在计算发行在外流通股的方式上与美国上市公司的做法不同。）

（刘建位注：我觉得巴菲特类似投资了一个日本商社行业股票指数基金。）。

伯克希尔还向这日本五大商社每家公司承诺，不会追加买入股票使我们持股占比超过9.9%。

我们对这日本五大商社股票的投资总成本为1.6万亿日元，到2023年底时这些持股总市值为2.9万亿日元。然而，近些年来日元对美元汇率表现疲软，我们在2023年度的未实现投资收益以美元计算为80亿美元，投资收益率为61%。

我和格雷格都不认为我们能预测全球主要货币汇率市场价格走势变化。我们也不相信我们能雇用到具有这种预测汇率能力的高人。因此，伯克希尔投资购买这日本五大商社股票用的1.6万亿日元资金，其中大部分资金都来自于我们在日本发行的1.3万亿日元债券。这笔日元债券发行在日本很受欢迎。我相信伯克希尔现在发行在外的日元计价债券市值规模超过其他任何一家美国企业。日元贬值为伯克希尔在2023年底带来了19亿美元的投资收益，按照公认会计准则的规定，这笔投资已经在2020-2023四个会计年度期间分期计入当期利润。

在某些重要的方面，伊藤忠、丸红、三菱、三井、住友这日本五大商社都遵循对股东友好的政策，远远优于美国上市公司通常实施的政策。自从我们开始购买日本这五大商社股票以来，日本这五大商社一直在以诱人的便宜价格回购股票，流通在外的股份数量在持续减少。

与此同时，一般情况下美国上市公司的管理层给自己的薪酬激励都非常激进，相比之下日本这五大商社管理层给自己的薪酬激励水平就低的多了。还要注意的是，日本这五大商社每家公司都只将其盈利拿出来约1/3用于发放股息即现金分红。日本这五大商社把其余2/3的盈利做为留存收益，其中大部分资金用来发展公司旗下众多业务，也有一小部分资金来回购股票。与伯克希尔一样，日本这五大商社也不愿意发行新股稀释现有股东股权比例。

对伯克希尔来说，投资日本这五大商社的另一个好处是，这些股票投资可能会带来更多机会，让我们与这五家规模巨大、管理良好且很受尊敬的日本商社在全球范围内合作开展业务。他们的投资兴趣远远要比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广泛得多。另一方面，从对方的角度来说，让日本这五大商社的首席执行官们感到欣慰的是，伯克希尔总是拥有规模庞大的流动资金，马上可以调用过来双方合作开展并购业务，不管并购项目资金需求规模是大是小，我们有求必应。

我们在日本购买股票是从2019年7月4日开始的。考虑到伯克希尔目前股东权益超过7000亿美元的资本规模，通过公开市场购买股票建立仓位需要很大的耐心，还需要相当长时期目标企业股票价格一直处于估值比较便宜的“友好”价格水平。这个过程就像一艘体积庞大的战舰转弯一样。在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发展的早期阶段，我们一直是船小掉头快，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船很大掉头很慢的巨大劣势。

6. 2023年主要业绩板块经营业绩

https://www.omaha.com/money/warren-buffett-s-sister-donates-million-for-behavioral-health-center/article_17240797-93b1-5f0c-badd-9619adce78e2.html

每个季度我们伯克希尔公司都会发布一份新闻通稿，报告我们公司的汇总营业利润（或亏损），与下表类似。以下是我们伯克希尔2023年度各大业务板块的汇总营业利润情况：

(单元：百万美元) 2023 2022

保险承保业务…………………………$5,428 $ (30)

保险资金投资收益…………………  9,567 6,484

铁路运输业务…………………………  5,087 5,946

公用事业与能源业务 ……………  2,331 3,904

其它业务与杂项……………………14,937 14,549

营业利润…………………………… $37,350 $30,853

在2023年5月6日伯克希尔年度股东大会上，我介绍了当天早上年的一季度经营业绩。随后，我简要总结介绍了我对伯克希尔全年经营业绩展望：

（1）2023年，我们大多数非保险业务面临盈利下降；

（2）我们最大的两家非保险业务伯灵顿北方圣太菲铁路运输公司（BNSF铁路公司）和伯克希尔·哈撒韦能源公司（BHE能源公司）会取得相当不错的经营业绩，从而会缓和我们非保险业务整体盈利的下降，这两家公司的营业利润在我们公司2022年度营业利润总额中占比超过30%；

（3）我们的投资收益肯定会大幅增长，因为伯克希尔持有规模巨大的美国国债终于开始向我们支付更高利息，远远高于我们过去收到的那种微不足道的利率水平；

(4)保险承保业务应该会有不错的业绩表现，这是因为保险业务的承保收益与经济中其他行业的收益并不相关，此外，财产保险市场价格已经逐步走强。

保险业务的业绩情况正如我的预料。不过，我对BNSF铁路公司和BHE能源公司的业绩预期却出现了差错。让我们分别来看看这两大企业的业绩情况。

(忍不住说一句，巴菲特预测自己控股管理58年的公司各大业务板块经营业绩尚且不准，你听到的很多业绩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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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BNSF铁路公司

铁路对美国经济未来发展至关重要。从成本、燃料使用效率、代表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的碳强度三大指标衡量，铁路显然是将长距离运输巨大重量货物的最高效运输方式。卡车运输在短途运输上显然胜过铁路运输，但很多美国人需要的货物必须长途运送数百公里甚至数千英里交到客户手中。没有铁路，美国整个国家就无法正常运转，铁路行业投资的资本需求始终是巨大的。事实上，与大多数美国行业相比，铁路行业资本高度密集，“吃”资本吃得非常厉害。

BNSF铁路公司是覆盖北美的六大铁路系统中最大的一家。BNSF铁路公司运营的铁路系统拥有23759英里长的铁路干线、99条隧道、13495座桥梁、7521台机车，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固定资产，在资产负债表上的账面价值高达700亿美元。但按照我的估计，重置这些固定资产至少需要投资500亿美元，而完成这些资产的重新置换工作需要好几十年才能完工。

BNSF铁路公司每年在固定资产维护上的支出必须超过折旧费用，才能维持现有的铁路运输业务水平。这个现实情况，无论什么行业，对于企业所有者来说都是很糟糕的情况，但在资本密集型行业这对股东尤其不利。

自从14年前我们伯克希尔集团收购BNSF铁路公司以来，固定资产支出年年超出美国通用会计准则允许计提折旧费用，这14年间累计固定资产维护超额支出达到了惊人的220亿美元，折合每年超支15亿美元。哎哟！如此巨大的资金缺口意味着，BNSF铁路公司支付给完全控股股东伯克希尔集团的股息年年大大低于其财务报告上披露的盈利。除非我们年年定期增加铁路公司的债务，借钱来给股东分红。这可是我们伯克希尔公司做为完全控股股东不打算做的事。

结果导致我们伯克希尔收购BNSF铁路公司的投资收益率实际上降低了不少，只看财务报表表面还不错，但是按照实际收到的现金分红对比我们的收购成本，其实际投资收益率只能说是还能接受而已。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对我们伯克希尔公司董事会，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我们在2010年收购BNSF铁路公司的价格只相当于其资产重置价值的一小部分，表面上看相当便宜，其实并没那么便宜。

北美铁路系统长途运输数量重量巨大的煤炭、谷物、汽车、进出口货物等，单程运输，超长距离，这往往会造成回程可能空跑不见收入的问题。天气条件极端恶劣，经常就会妨碍甚至阻止轨道、桥梁、设备的使用。洪水会造成噩梦一般的事故。这些事故经常发生，所以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我平时坐在一直问题十分舒适的办公室里，但是铁路运输是户外活动，许多铁路员工户外工作的环境条件十分艰苦，甚至相当危险。

一个越来越严重的问题是，越来越多的美国人不愿意做某些铁路业务运营工作，因为这既十分艰苦，又往往十分孤独。驾驶列车的工程师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在美国3.35亿人口中，有一些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有一些人精神失常，选择卧轨自杀，而那些拖着100节车厢的超重型列车就是紧急刹车也需要滑行一两公里才能停不下来。你想成为那个眼睁睁看着有人卧轨自杀却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列车的铁路司机和工程师吗？在北美，这种给人造成极大心理创伤的事故每天都会发生一次；在欧洲，这种事故每天出现的次数更多；而且这种心理创伤会一直伴随着我们铁路公司的司机和工程师。

铁路行业工人工资谈判最终的结局掌握在美国总统和国会手中。此外，有些客户要求美国铁路公司每天运输许多危险物品，而铁路运输企业其实只想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想接这种货。没办法，“公共承运人”（common carrier）这个词界定了铁路公司负有这种为公众提供运输服务的责任，不得拒绝客户的要求。

去年2023年度，由于收入下降，BNSF铁路公司盈利下降幅度超出了我的预期。虽然燃料成本也有所下降，但美国政府颁布的工资涨幅却大大高出了这个国家的通胀管理目标。这种工资涨幅大大高于通胀水平的事，在未来的铁路工人工资谈判中可能会再次出现。

虽然BNSF铁路公司比北美其他五大铁路公运输货物量更多，资本支出也更多，但自从我们14年前收购BNSF铁路公司以来，其销售收入利润率相对于其它五大铁路运输公司整体水平却有所下滑。我相信，我们的服务区域范围非常广大，不亚于任何一家北美铁路公司，因此我们相比低于同行的销售利润率水平差距能够改善，而且应该改善。

我骄傲，我为BNSF铁路公司对美国这个国家的贡献骄傲，我也为BNSF铁路公司那些在在北达科他州和蒙大拿州冬季零度以下气温户外工作的铁路员工感到骄傲，是他们保持美国商业大动脉畅通无阻。铁路运输系统正常运行时，不会受到太多关注，但缺谁才知道谁重要，一旦铁路系统无法正常运行，后果很严重，整个美国都会马上感受到后果多么严重。

再过一百年，BNSF铁路公司还会是美国这个国家的重要资产，也还会是我们伯克希尔集团的重要资产。这一点你可以完全确定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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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BHE能源公司

去年2023年度第二个让人非常失望的盈利下滑，也是更加严重的盈利下滑，是BHE能源公司。BHE能源公司公司大多数大型电力业务，及其范围广阔的天然气管道业务，表现都符合预期。但是，有几个州的监管环境已经造就了零利润的幽灵，甚至破产的幽灵（加利福尼亚州最大电力公司的实际结果，夏威夷州电力公司目前面临的威胁，就是明证）。在这种法律法规的管辖之下，市场过去一直视为美国盈利最稳定行业之一的公用事业公司，竟然变得很难预测盈利和资产价值。

一百多年以来，电力公司筹集巨额资金以扩大业务规模，靠的就是一个州接着一个州的政府承诺提供固定的权益资本投资回报率（有时还会对超级优异的业绩表现提供小小的奖励）。通过这种政府保证提供固定投资收益率的方式，电力公司可以进行巨额融资来巨额投资来扩大供电能力，不然的话只靠自己赚钱积累资金还需要好多年才能开工建设。这种团结一致向前看的监管模式反映了这个现实情况，那就是电力公司建设产发电和输电资产往往需要很多年才能够建造完成。

BHE能源公司在美国西部横跨多个州的大范围输电项目于2006年启动，距完工还有好几年时间。该项目最终完成之后，将会服务于10个州，占美国大陆土地总面积的30%。

由于私营和公共电力系统都运用这种政府保证固定投资收益率的项目建设模式，电灯才会一直长明，即使人口增长，即使工业用电需求超出预期，电灯仍然一直长明。对于监管层、投资人、广大用户三方来说，这种保持“安全边际”的方式是明智的。现在，有几个州已经打破了这种“政府保证固定但令人满意投资收益率”的电力项目建设模式，投资人开始十分担心这种原有合作项目建设模式的裂缝会进一步扩大。气候变化加剧了他们的担忧。以后监管层可能会要求改变成地下输电，但早在几十年前，谁愿意为这种地下输电建设项目支付高得惊人的成本呢？

我们伯克希尔下属的BHE能源公司内部对已经发生的电网损失金额进行了最佳的估算。这些电网损失是由于森林火灾造成的，而森林火灾的频率和级别都提高了，而且可能还会继续增加，如果对流风暴变得更加频繁发生，就会如此。

我们还需要很多年才能确切知道森林火灾会给BHE能源公司电网带来损失的最终金额，才能明智地决定在容易发生森林火灾的西部各州未来进行电网投资值得不值得。其他地区的监管环境是否会发生变化，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其他电力公司也许面临着与太平洋天然气电力公司和夏威夷电力公司类似的生存存亡问题。如果以政府没收充公的方式来解决我们目前面临的问题，显然会对BHE能源公司造成很大不利影响，但BHE能源公司和伯克希尔本身的架构都能应对不利的意外情况而继续存活下去。我们在保险业务中经常会遇到这种危险情况，我们保险业务的基本产品是承担风险，其他业务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伯克希尔公司完全有能力承受财务上的意外打击，但我们不会明明知道会有坏事发生还故意把好好的钱往里扔。

无论伯克希尔公司的情况如何，电力公用事业行业的最终结果可能是凶多吉少：某些私营电力公用事业公司可能不再吸引美国民众的储蓄，将被迫采用国营公共电力模式。内布拉斯加州在1930年代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其它各州也有许多国营公共电力公司。最终，选民、纳税人、用户三方将会共同决定他们更青睐电力公司采取国营模式还是私营模式。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美国的电力需求以及与之对应的资本支出规模之在将是令人震惊。我本人，还有与伯克希尔合伙投资BHE能源公司的两位合伙人，都没有预料到政府控制电力项目投资收益率的不利发展情况，甚至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我没有及早发现及早防范，我犯下了一个错误，代价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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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保险业务

让人不高兴的盈利下滑业务问题谈的够多了，让我们谈谈让人开心盈利上升业务吧：去年2023年度，我们的保险业务表现特别好优异，销售收入、浮存金、承保利润三个指数都创下历史新高。财产保险（P/C）是伯克希尔集团正常生存和发展增长的核心业务。我们从事财险业务已经有57年了，尽管我们的业务规模增长了近5000倍，从1700万美元增长到830亿美元，但我们的财险业务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此外，我们还学到了很多教训，往往是付出了痛苦的代价才学到了这些教训，就是要把握住两点，我们要避开什么类型的保险业务和什么类型的人。最重要的教训是，我们保险公司的核保人员可以是瘦的也可以是胖的，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可以是年轻的也可以是年老的，可以是美国人也可以是外国人。但是就是不能是坐在办公室负责核保的乐观人，不管在生活中可能有很多人非常渴望拥有乐观的心态，但是做保险核保业务绝对不能过于乐观。

财产保险业务中的意外几乎总是负面的，而这种意外事件会在六个月期限或一年期限保单到期之后过了几十年后才发生。该行业的财务会计准则设计就是要承认这种现实情况，但估算理赔损失的错误可能错得非常离谱。如果涉及到骗保，要发现骗保往往既费时又费钱。伯克希尔公司总是努力追求做到准确估计未来的保险理赔损失，但通货膨胀，包括货币发行数量过多增长和“法定价格”导致的消费品价格水平上涨，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关于我们保险业务的事，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所以我只想引导各位新加入的股东阅读年报第18页。这里，我只想重复一句，如果阿吉特·贾恩没有在1986年加入我们伯克希尔公司，我们的保险业务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么强大的地步。在阿吉特·贾恩加入我们公司那个幸运日来临之前，我只是GEICO汽车保险公司这笔投资上体验好得难以置信，从1951年初投资股票开始，到后来1972年收购其一半股份，再到后来整体收购，我和GEICO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幸福到永远。除此之外，我一直想要打造我们公司的保险业务，却是如同在荒野中四处游荡，艰难行进，一直都进展不大。直到1986年阿吉特一加入，保险业务从此突飞猛进。

阿吉特从1986年加入伯克希尔三十多年来领导我们公司保险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离不开我们旗下多个财险企业才华过人的企业高管支持。大多数媒体和公众并不知道我们旗下众多保险企业经理人的名字和长相。然而，伯克希尔公司旗下保险企业经理人团队在财产保险业内可以说大名鼎鼎，就像荣获入选美国棒球名人堂的球员在棒球界大名鼎鼎一样。

宝娣老妹儿，你应该感到非常高兴，非常欣慰，非常自豪，自己通过持有伯克希尔股票间接持股我们旗下的保险业务，经营范围遍及全球，财务实力、业内声誉，管理者才能都无与伦比。2023年我们伯克希尔保险业务大获成功。

7. 奥马哈这块宝地怎么出了这么多厉害的投资人？

2024年5月4日伯克希尔公司召开年度股东大会，欢迎各位股东前来参加这个大聚会。你会看到和我一起坐在主席台上的还有三位经理人，他们现在担负着领导我们伯克希尔公司的重任。

你可能会问，这三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呢？他们长得肯定不一样。让我们更深入了解一下这三位企业经理人，你就能找到一个明显的共同点。

第一位经理人是格雷格·阿贝尔（Greg Abel），负责管理伯克希尔公司所有非保险业务的经营，从各个方面来看，他都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完全可以未来随时接任我成为本公司的CEO。格雷格·阿贝尔生在加拿大，长在加拿大，他现在还打曲棍球。但在1990年代，格雷格在奥马哈住过六年，距离我家只有几个街区。不过在这6年期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第二位经理人是阿吉特·贾恩（Ajit Jain），这位印度出生、长大，并在印度接受教育的印度人，与家人在奥马哈生活居住了十来年，离我家只有一两公里左右，我家我说的就是我从1958年起一直住的那个房子。阿吉特和他的妻子廷库在奥马哈有很多熟悉的老朋友，尽管他们后来搬到纽约有三十多年了。

（这是因为阿吉特负责我们的再保险业务，而再保险业务大部分是在纽约达成的。）

第三个经理人是查理·芒格。往年一直和我坐在台上，不过今年将会缺席了。芒格和我一样都是出生在奥马哈，他家距离我们五月聚会坐在一起的会议中心只有三公里。芒格十岁之前一直住的地方距离我们伯克希尔公司长期租用办公室的那幢大楼只有800米远。芒格和我一样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奥马哈公立学校读的，在奥马哈度过的童年时代塑造了我们的人生，其深远影响难以磨灭。不过，我们两个一直没有见面认识，还是后来过了很多年才经共同的朋友介绍见面认识的。

(补充说明几个数据，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到2023年美国建国以来共有45位总统，芒格一生活了99岁，就跨越民15任总统的任期。人们把拜登总统称为第46任美国总统，但这样编号是格罗弗·克利夫兰列为第22位和第24位总统，因为他的两个任期并不连续。这样看来美国真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国家。）

说了三位经理人和奥马哈的缘份，再说我们公司层面和奥马哈的缘份，伯克希尔公司于1889年在新英格兰创立的，在新英格兰呆了81年之后，于1970年迁至奥马哈，从此一直在此安营扎寨，从此把所有问题和麻烦都和旧址一样抛到身后，在新的家园不断发展繁荣壮大。

（巴菲特妹妹宝娣1954年毕业于西北大学，毕业50周年，向母校捐赠1亿美元，你数数，确实是巴菲特说的9位数。图片及捐赠数据来自于https://www.northwestern.edu/magazine/summer2015/campuslife/extraordinary-generosity-buffett-simpson-querrey-gifts.html）

最后为“奥马哈宝地效应”画龙后点睛之笔的，是传奇个人投资者宝娣的故事，宝地出宝娣，是的，没错，就是我老妹儿宝娣，是在奥马哈的一个中产阶级社区长大成人的，过了好几十年后，她成为了美国长期业绩最出色的个人投资者之一。

你可能会认为，我老妹儿宝娣要和当年和我一样，从1965年我们收购伯克希尔公司时就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伯克希尔这一只股票上，然后一直牢牢拿住不动就行了，到现在58年能上涨4万多倍。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1956年，也就是我创立投资合伙企业那一样，我老妹儿宝娣结婚了，此后20年来一直积极参与投资理财：一是买债券长期持有债券，二是买基金，把1/3的资金买公募基金，三是买股票，而且买进卖出相当频繁。我老妹儿宝娣不断学习和摸索，还没有发掘出来自己独有的投资潜力。

1980年，我老妹儿宝娣46岁了，根本不用我这个当哥哥敦促一句，自己就独立做出决断，开始新的投资举动。手上只保留了一只公募基金，一只股票就是伯克希尔，一直持有不动，再也不做任何新的股票交易，就这样一直持有伯克希尔至今，43年一动不动。在这43年期间，随着伯克希尔股价持续上涨，我老妹儿宝娣变得非常富有，甚至大笔慈善捐款（9位数你慢慢算吧）之后仍然还是非常富有。

数以百万的美国个人投资本来可以学习模仿我老妹儿宝娣这一套投资逻辑，这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运用她从小在奥马哈长大不知不觉学到的基本常识。我老妹儿宝娣精着呢，一次不拉，每年五月她都会重新回到奥马哈这块缺投资宝地，给自己重新充电重新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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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奥马哈如此人杰杰地灵人才倍出？是奥马哈的水好？是奥马哈的空气好？这是不是某种奇特的地理现象，类似于牙买加出短跑名将，肯尼亚出马拉松名将，俄罗斯出国际象棋名将？是不是我们必须要等到人工智能大进步最终才能揭开这个谜题的答案吗？

解放思想，改革开放。五月请到这里，奥马哈春天樱花开，呼一下奥马哈这里神奇的空气，喝一下奥马哈这里神奇的水，看一下神奇的个人投资者我老妹儿宝娣和她三个漂亮的女儿。谁知道呢？反正你来了奥马哈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管你觉得奥马哈这里空气和水怎么样，您都会度过一段美好时光，结识一大群十分友好的朋友。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将提供芒格的经典著作《穷查理宝典》最新第4版。务必带上一本。芒格的智慧改变了我的人生，也会改变你的人生。

董事长：沃伦·巴菲特

2024年2月24日

8 伯克希尔历史股价涨幅与指数对比情况（1965-2023）：

58年股价累计上涨43847倍

9 怀念芒格——伯克希尔·哈萨维控股集团企业城堡的总设计师

我的老搭档查理·芒格2023年11月28号去世了，离他的100岁生日只差33天。

芒格1924年1月1日生在奥马哈，也是长在奥马哈，我们两个是老乡，这个城市当时规模不大，但是芒格后来80%的时间都是生活居住奥马哈之外的地方。因此，直到1959年芒格35岁那年，我才第一次见到芒格。

1962年，芒格38岁，做了14年律师之后，决定进入投资管理行业。

过了三年之后，1965年，我用自己管理的投资合伙企业资金收购了伯克希尔公司大量股票，获得了控制权。

芒格跟我说：巴菲特你这个收购投资决策真愚蠢。

哎，芒格，你说的真对！

不过芒格安慰我说：巴菲特，既然你已经做都做了，我会告诉你如何做可以纠正这个错误，包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芒格给我这个非常高明的投资建议，我下面会详细说，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搞清楚这一点：1965年这个时候芒格及其家人跟我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当时我搞了一个规模很小的投资合伙企业，就是个私募基金，用自己管理的资金收购了伯克希尔大量股份，获得了控股权。芒格一分钱也没有投资我管理的投资合伙企业。而且，我们两个都认为，芒格根本不会持有一股伯克希尔公司股票，因为芒格只喜欢买高质量企业的股票，根本看不上伯克希尔这家盈利质量非常糟糕的纺织企业。

尽管如此，1965年，就是我刚刚收购伯克希尔公司那一样，芒格非常及时的给我提出了如下建议：

「巴菲特，忘掉你过去特别擅长的老一套吧，再也不要贪便宜去买伯克希尔这样的低质量企业股票了。但是既然你已经收购控股了伯克希尔这家企业，那么就用这家公司作为投资平台，用一般水平的价格买入那些非同一般的高质量企业，放弃过去那种用非常非常便宜的低价格买入质量平平的低质量企业。我直说吧，就是完全放弃你从你的投资导师也是你的投资偶像本杰明·格雷厄姆那里学到的所有东西。格雷厄姆不管企业质量高不高，只看股价估值是不是特别便宜，这种股票投资策略只适用于很小的投资管理规模，投资规模一大就不灵了。」

老习惯难改，我进一步退两步再进一步，最终后来我听从了芒格的指引，走上了新的投资之路：只以中等估值水平的合理价格买入少数非常非常高质量企业的股票。」

过了13年，1978年，芒格正式加入伯克希尔，担任副董事长，从此成了我的搭档，我们两个一起合作来经营管理伯克希尔公司，直到2023年底芒格去世，我们两个正式合作有45年，从1959年开始并合作有64年。

在我们后来正式合作这45年期间，时不时我的老毛病又会犯了，看到质量一般的低质量企业股价低得非常便宜，又想要贪便宜出手买入这些低质量的便宜货，这时芒格就会旁边猛拉我一把：巴菲特，你又忘了，贪小便宜吃大亏，你以前这样贪便宜买垃圾企业吃的大亏还少吗。

芒格的警告，如同当头棒喝，让我重新恢复正常的理性思维，直到芒格去世，芒格一直在我身边扮演这个负责及时敲醒警钟的角色。就这样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搭档四十五年，和那些很早就投资伯克希尔股票的股东一直在一起，50多年，风雨同舟，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把伯克希尔发展成为按照股东权益计算资本规模全美国第一大企业，如此巨大成就，远远超出我和芒格当时的设想，我们当年做梦也想不到。

说到这里，你应该看出来了，现在伯克希尔这个投资控股集团，资本规模庞大，用建筑来比喻，就像一个巨大的企业城堡，其实芒格才是这个企业城堡的「建设设计师」，为我绘制了设计蓝图，我的角色更像一个「总承包商」，具体负责一天一天的工程施工，把芒格这个建筑师精心设计的蓝图建造成现实的企业城堡。

（刘建位注：有一点巴菲特谦虚没说，这么巨大的企业城堡，需要投资上千亿美元，资金从哪里来？巴菲特是总承包商还是总筹资人加总投资人，又管钱又管事又管人。）

芒格从来没有争名分，从来要伯克希尔公司这个企业城堡设计师的名号归到自己头上，相反，芒格总是以我为中心，把一切名誉都归功于我，一切功劳都归因于我，让我接受大家的致敬，让我接受众人的掌声。

（刘建位注：忍不住想举一个典型的例子。每年股东大会上，巴菲特会先回答股东提问，说完之后，必定转头问身边的芒格：「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芒格十次有九次会说：「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结果这成了芒格最有名的口头禅，不亚于郭德纲说于谦的三大爱好……）

芒格大我六岁，我们两个认识并合作60多年，芒格对我来说，亲爱如长兄，宽厚如慈父。尽管芒格知道他这个设计师的看法是对的，但是他却不干涉我这个工程总承包商的决策和操作，完全由我作主，而且即使后来事实证明我的施工出了大错，芒格也从来没有事后诸葛亮一样说，我早就说过，你看你不听我的话，这都是你巴菲特的错，芒格从来没有这样过。

在现实世界里，一提起那些宏伟的建筑工程，人们总是只记得这个建筑工程的设计师，而那些负责施工的总承包商，那些负责施工的人，那些浇筑混凝土的工人，那些安装窗户玻璃的工人，等到工程一完工，世人很快就会完全忘记。我们伯克希尔控股集团公司，现在按照股东权益计算全美国排名第一大，已经发展成为一个规模非常庞大的企业，用建筑来比喻确实是一座规模巨大的企业城堡。尽管我从1965年以来一直做为总承包人来负责管理修建这个企业城堡的建筑工程团队，但是查理·芒格才是伯克希尔这个企业城堡的建筑设计师。我们伯克希尔控股集团公司的各位股东，做为这个企业城堡的居民，应该永远记住设计这个企业城堡的设计师——查理·芒格。

（说明：怀念芒格这一篇，其实是巴菲特单独写的，放在年报第一页，并不是致股东信的内容，但是其实也是和各位股东共同怀念芒格。我这里就是放在信的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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